AOzero

最近看了几部漫画，陷入了一些思考（x

虽然还在赶稿期，但也想写一篇关于英雄和人类的故事。不过可能有些长还没写出来（x），之前和绵羊太太也聊起了这个，于是想稍微写一篇心情博客（x

和Spidey一样，小时候我也受到过校园霸凌。霸凌到底是怎样划定的，又是以什么程度区分的，其实我也不太清楚。不过问过母亲，她告诉我，我还是算在霸凌的范围内。我大概还没到特别不受欢迎的地步，但小时候在班级里大概是小透明的程度，有一两个朋友，但也就只有一两个。其实我受到的霸凌可能还算轻，只有三四个男孩和女孩会对我做过分的事，大概就是抢走我的东西弄坏，以及时不时就打我一下，想得起来最糟糕的情况是，在幼儿园的时候，大概就三四岁，一个女孩扑过来抱住我，我以为她想和我拥抱，于是张开了双手，但她却狠狠地咬了我的脸颊一口，当时就出血了，一圈的牙印。我现在不记得那种疼痛了，只记得那天我哭得特别夸张，话都说不清楚，老师蹲在我面前至少十分钟，我才断断续续地把母亲的电话背了出来。之后母亲把我带走了，她问我，为什么会站在原地，为什么不反击，轻轻一推可能就能把她推开，你为什么站着让她咬？

我告诉她，我以为她想和我做朋友。

母亲又问我，你会因为这报复她吗？

我告诉她，老师已经惩罚她了，老师说要没收她的玩具，并且罚她去办公室帮忙。

我的母亲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帮我把眼泪和血擦干净了。有一段时间，我的脸上一直有血痂，看到那个女孩就会绕路走。她仍然会和一小群人聚在一起，对我指指点点，小时候的我总觉得，她们像是在暗自密谋什么，或者在嘲笑我脸上的血痂。

之前见到有人说，小孩子是残酷的。其实会这么说的原因大概是，孩子不知道伤害别人会给对方带来多大的疼痛，他们没有这种别人也会疼痛的意识。我被欺负的情况一直从幼儿园到小学三年级，其实一点理由都没有，只是我比较矮，年纪全班最小，而且我小时候很乖，几乎是战战兢兢的那种乖。也许这些就能成为遭到霸凌的理由，也可能他们只是需要一些消遣。我的母亲不是那种温和又善良的类型，她会告诉我，如果他们先动手，就打回去，用身边所有可以利用的但不是很锋利的东西打回去，最好叫上几个小伙伴打回去，如果老师责备，就叫我去。我的父亲却是偏向言语教育的类型，为了这件事去过好几次学校，和那几个男孩谈话，每次谈完我都可以有几天清净日子。但只是几天，几天后，一切就又都开始了。每天的内容其实都不一样，但都是一些小孩会做的事。比如书被撕坏，或者手臂被掐得留下淤青，或者被浇一桶水，或者坐下时被抽走椅子、课桌上被用铅笔画了奇怪的东西、书桌里被放了一些奇怪的东西。有时候我会去垃圾桶边找我的书包和书，还有铅笔盒。

奇怪的是，我似乎从来没有因受到欺负而哭过。除非是直接带来的疼痛，比如之前说的被咬一口；我从来没有在夜里因为这些不公平的待遇而掉过眼泪。我对父母也还是照常，对所有人都照常，好像这些恶作剧根本无关痛痒，从来没有在我的心上留下伤痕——啊，只有一次，就是最喜欢的书被撕破的时候，我好像蹲在地上哭了很久。

但我从来没有想过埋怨谁，也没想过指责谁。这很奇怪，我到现在都没想通——当时的我为什么会一点情绪波动都没有产生呢。一般遇到这种情况，不都会想马上长大，或者想马上报复，或者因此悲伤痛苦吗？

仔细想想，也许是因为我总是习惯给自己找乐子，给自己找开心的事，我发现的开心的事太多，就把这件事给忘在脑后了。也可能是因为我自认为不应该和他们计较，我的母亲说我特别能忍耐，但也许我根本没有在忍耐——也许我根本没把这当一回事，我什么都不懂，我没有这种意识。像是我潜意识里接受了，这是成长过程中必须经历的，慢慢的就会好的。

等到三年级，我逐渐有了意识，这才开始反抗，才开始制止他们对我做出的恶作剧，并且表示出很强烈的反抗。渐渐地他们的行为变轻了，甚至没有了。我变得轻松很多。到了有一天，可能是五年级，那个一直欺负我的男孩忽然对我说了对不起。那时候我只是对他摇摇头，说没关系。

我不是原谅他。这很奇怪，因为我从一开始就没有怪罪过他，所以这大概不算是原谅，我只是回复了一句我觉得应该用在对方说对不起的场合时该回复的话。没关系。但我其实从来没有责备过你。

校园霸凌其实大概是比较严重的情况，尤其是遭到孤立和排挤，对孩子来说，可能是巨大的心灵伤害。也许是因为我那时候太没心没肺了，或者太忍耐退让了，反而保护了我自己。但我认为这真的是不应该轻视的，在孩子心灵还不成熟的时刻对它强烈挤压，无论如何都会造成很大的创伤。比如我，即使我当时并没有表现出受到很大的影响——但我知道它给我留下了怎样的后遗症。我很没有自信，即使受到表扬，也无法很坦然地接受，而是以自己还很欠缺搪塞，有时候会让人造成我很傲慢的思想。但其实真的只是自卑，这种自卑让我无法很轻易地接受夸奖。这就是那段时期留给我的疤痕。

不过还好，我现在比以前更积极地接触别人，以及快速融入新环境，没有因为这些事而对人们抱有畏惧。我一直想，先主动去接受别人，才有可能让别人接受你吧。也许这是这件事带给我的积极面，因为我学会了展现我自己，让别人不再因不了解我而对我产生过多的误解。

大概很多人小时候都有遭受过不公平的待遇，所以其实Spidey的故事非常容易引起共鸣。他经历过的很多东西，是我也经历过的，也是我们很多人都经历过的。Peter最终选择了放下，选择了宽容，像他拥有了超能力，却没有对任何对他施加生活压力的人做任何事。像他宁愿乖乖地被关在储物柜里，也不会对恶霸们打出带着蜘蛛力量的一拳。这也是一种原谅，一种宽容，一直宁愿疼痛也会坚持的成长方式。

我们的成长永远是伴随疼痛的，但让别人承担自己的疼痛，永远不会真正地长大。只有自己去尝试接触疼痛，才会渐渐成长——像是小时候的我没有力量，我退让了，直到有了自己的意识才去反抗，即使仍然力量不足，但我尝试去接触，去理解了。

而自愿为别人承担疼痛，或宁愿自己疼痛也要保护他人，这便是非常成熟的表现了。就像是我一直都很不喜欢一些键盘侠，以及贬低他人，抬高自己的人。在我看来，打得过所有人，比得过所有人不是真正的强大，而是愿意保留这种强大，不去伤害不该伤害的人；愿意用它去承担痛苦，去保护该保护的人。

我希望，像Spidey一样，我们都没有因为错误的影响，而选择错误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