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Ozero

大家好，好久不见！

先说一句，我真的没有出坑！（x）

来发一篇在硬盘里的老文，是2017年1月写完的。因为各种原因，我一直都留着，到后面我甚至都不清楚原因了。这篇文原本是属于我以前的一位朋友，现在我决定还是把它发出来，代表着我把它收回了。不是说这篇文不再属于那位朋友了，这篇文还是送给她的，但我把“藏起这篇文”的想法收回了。

也不是因为什么，只是因为我觉得，我总得去面对一些我总是在逃避的东西。这篇文没有错，让它重见天日也许对我释怀一些事会更有帮助！

人总是要往前看嘛，过去的事就过去啦！

最近在忙毕业论文的事，不知不觉我也到了这一天哈哈哈，等我写完论文，一定会回来继续和大家一起玩！

对不起，说了这么多，下面才是Attention哈哈哈

Attention：

1、《时空恋旅人》AU，呃，惨遭我写的AU，只保留了设定和部分梗（）Peter拥有回溯时间的能力，能把自己的时间回溯到某个定点。

2、超级英雄能力保留。有Ellie。

3、就只是一个普通的爱情故事。非常、非常普通！

4、我没有仔细重看，如果有BUG还请大家包涵。如果大家看着的时候，隐约会觉得像是在看一场爱情电影，那我就心满意足了！

OK？

Ordinary & Remarkable

by AOzero

初秋的早晨总是带着一股潮湿的气味，像是浸在连绵的雨帘里，天空却是干燥的。夏末的闷热仍有丝丝缕缕在盘旋，把每个人的指腹都蹭出一层细密的汗来。Peter把手摊开，在衣角上蹭了蹭。Ben注意到了他的动作，于是开口道：“今天是个适合散步的好天气。”

Peter抬起头，朝他露出一个有些急促的笑容来。他们坐在Ben的书房里，这里时常环绕着古旧书本轻柔的吐息和咖啡淡淡的香气。书房里总是暖的，书柜和沙发似乎都会微微散发温度，空气暖得仿佛时间在这个小书房里都是静止的，Peter伸手就可以把浮在空中的小块的时间捏得粉碎。透过窗户，可以看见庭院里的玫瑰花，Ben叔叔很喜欢照顾这些玫瑰花。玫瑰虽然常见，并且被很多人视为滥情的象征，但在他眼里，花就只是花，它不代表任何人的意愿，只是努力存活的一株美丽植物。自从他走了以后，玫瑰花园就交给May婶和Peter照顾了。Peter盯着窗外的玫瑰，有些失神，直到Ben轻声的呼唤让他回过神来。

“你有几岁了，Peter，我的孩子？”他问，靠在书桌边上，看上去充满了耐心。Peter的手在裤子上擦了擦，他穿着一条看上去很可笑的牛仔裤，膝盖处带着怎么也拍不去的灰，被洗得发皱发白。他自己都想不通他为什么还穿着这么一条裤子，而不是把它卷起来送到二手衣店里去。他在第三次蹭自己的手心时想起来他高中的时候非常喜欢这条裤子，因为这是他唯一一条牛仔裤。

“十五岁，Ben叔叔。”他回答，尽量装得非常温顺，像无害的绵羊，像他认为的自己十五岁时应该有的样子。

Ben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把架在鼻梁上的眼镜取了下来，放到桌面上去。

“我在问里面的你。”他指了指Peter，弯着嘴角，“里面的你，几岁了？”

Peter知道瞒不过他，所以早点说才是正确的判断。“二十一。”他回答，而Ben点了点头，朝他露出一个了然于心的微笑来，说：“二十一。你应该工作了？”

“是的。”Peter点点头，摸了摸自己的鼻尖，“呃，我在一家报社做摄影工作，同时……”

“别说太多，”Ben打断了他，但却并不是严厉或突兀的，他的语气仍然十分舒缓，“我们谁都不应该被这时间漩涡影响太多。你还记得我和你说过什么吗？”

Peter点点头，他看了一眼挂在墙上的时钟，Ben随着他的目光看去，还差半小时到午后三点，Peter必须在三点还差一刻的时候离开，因为学校组织的Oscorp参观活动——一个彻底改变了他的一生的活动，一个让他失去了很多、却又得到了很多的关键点。

“我必须得走了，Ben叔叔。”Peter说，声音很轻，但他知道Ben一定能听见，他也知道Ben一定明白这意味着什么，“我下次还会来看你的。”

“再见，孩子。”Ben说，他朝Peter微笑，“你知道我一直都为你骄傲。”他转转眼睛，露出一个略显困扰的表情，“我说这句话有多少次了？”

Peter朝他弯弯嘴角，“大概已经是四百多次了。”他站起身来，往书房角落的一个破衣柜走去。这个破衣柜是May婶的好友搬家时打算扔弃的，又被May婶带了回来，本来打算用在卧室里，却又因为太占地方而扔到了这里。衣柜非常老旧，里面的隔板全都被拆除了，空有一个架子。Peter小时候非常喜欢和Ben玩捉迷藏，经常躲在这个衣柜里，透过缝隙的光亮窥视外面，看着Ben在书房里走来走去，寻觅他的身影。现在他也往这个衣柜去了，Ben的眼睛一直跟着他，注视着他钻进里面去。Peter站在衣柜里，这个衣柜装下十五岁的他非常容易。

“再见，Ben叔叔。”他说，把衣柜门缓缓地关上了。他透过缝隙看Ben，像他小时候经常做的那样。然后他握紧拳头，缓缓地闭上眼睛。

 

Peter推开衣柜门钻出来的时候差点撞到了脑袋，他踩到书房的地毯上时脑袋还有些昏昏沉沉的。May在书房外呼唤他，让他出来换套衣服，好去参加今晚的聚会。Peter一边揉着额头，一边回应她。书房里只有他一个人，那些古老的书籍仍在吐息，但咖啡的香气已经完全飘走了，还带走了萦绕着这个书房的温暖，从暖意的陷阱里苏醒过来的时间又开始转动。窗户外仍能看到玫瑰花，花瓣上沾染了一些水珠——下午的时候下了场雨，雨势很大，像是皇后区被扔进了巨大得可以装下几百头白鲸的浴缸里。

May又呼唤了一声，Peter拍了拍他的休闲裤的膝盖，那里干净得很，没有任何洗得发皱的灰白色。他站在原地，又恍惚了几秒，才终于走向了书房门。

 

他应该减少回去见Ben叔叔的次数，Peter知道，但是他控制不住。每次他回来探望May婶，他都会忍不住一个人溜进书房里，然后钻进衣柜里去，回到十五岁的时候，回到他出发去Oscorp的那一天。他是从十六岁开始干这件事的，因为他十六岁的时候，对Ben叔叔的思念达到了他无法控制的地步。而他知道自己有能力干这事是在他十五岁生日的隔天，也是在书房里，Ben叔叔告诉他，Parker家的男孩有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我们可以回到过去。”Ben当时是这么说的，他的语气非常平和，甚至没有任何故作玄虚，像是在陈述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事实——“从你的曾曾曾曾祖父开始，一直到你的父亲，我，以及你。”

Peter当然不相信，但Ben很快告诉了他穿越时空的方法。“找一个狭窄又阴暗的地方，有时候厕所隔间也可以：如果你实在找不到适合的地点的话。闭上双眼，握紧拳头，用力回想你想回去的时刻。”Ben朝他拍拍手，微笑起来，“接着睁开眼，你就会发现魔法降临在了你的身上。”

Peter仍然不相信，于是Ben打开了书房的旧衣柜，让他去尝试回想昨晚他们的晚餐——Peter不小心把May手里的一杯橙汁打翻了，泼到了May的围裙上。Peter照做了，接着他发现魔法真的降临在了他身上。他成功地挽救了May的围裙。

当他再回到Ben身边时，难以置信与欣喜在他年轻的脸上混乱成一团。Ben拍着他的背，让他稍微冷静一些并坐下来。

“你只能回到你经历过的过去，因此很可惜，我们不能改变世界历史上的大事件。”Ben说，“但这的确可以改变我们的生活。不过你要记住，Peter：首先，这个能力不是万能的；其次，不要用它去做一些不好的事。拥有能力不代表你可以胡作非为，反而代表着你需要保护和担忧的事情变多了。像我一直说的：能力越大，责任越大——你总会明白的。”

Peter接受了自己家族这个神奇的“遗传病”，并用它让自己的生活变得简单了很多。他因此逃避了迟到后受到的训斥，逃避了Flash对他的例行霸凌，逃避了他很不想参加的读书会；他还因此挽回了许多，挽回了他错过的电视节目，挽回了May最喜欢的一套瓷器，甚至挽回了一个过马路的女孩的生命。Peter因这份能力带给他的便利而欣喜，似乎他的生活都随着它的到来而变得轻松，变得阳光明媚。而世界对他居然还有计划，在去参观Oscorp时，Peter被一只带有放射性的蜘蛛咬了一口，只是一小个伤口，却又给了他一堆特殊的能力。

在意识到自己可以粘附在墙上、抬起一辆卡车、靠脑袋的刺痛而阻止飞来的足球砸到自己，并发明了蛛网发射器之后，Peter感到自己的人生从来没有那么幸运过。他一直以来都被诅咒一般的“Parker Luck”缠身，但在他十五岁的时候，他就像完全摆脱了他的人生低谷，苦尽甘来。幸运一直敲打着他的神经，让Peter有些飘飘然。他撕下街角贴着的海报，报名去参加一个地下摔跤比赛，想赚些钱给他的叔叔婶婶。他总觉得他可以做到的，他已经变成了天底下最幸运的幸运儿。

也就是在这一晚，他的人生再一次，完全地发生了转变。

 

在触摸到Ben叔叔腹部的鲜血的那一瞬间，在失去Ben叔叔的那一瞬间，Peter几乎感到自己的灵魂也被撕扯成了两半，带着在世界尽头都能听见的悲鸣，很快就被纽约寒冷的夜风嚼碎，吞咽，什么也没有剩下。在失去Ben叔叔的半个小时后，他手上的鲜血都洗净了，衣服也换了一套，在警局的走廊上，和May婶把两具颤抖的身躯贴在一起，紧紧拥抱。在失去Ben叔的一个小时后，Peter溜进了警察局的狭小的杂物间，把灯关上，闭上眼睛。

Peter倒转了时间，他打算再给自己一个机会，他把那个本来会把子弹送进Ben叔叔身体的匪徒揍翻，即使那个匪徒在地上滚来滚去地求饶，Peter仍然朝他挥着拳头，直到其他人把他们分开。等他们把匪徒送上警车，Peter准备往Ben叔平时散步的街区赶去时，那个押着匪徒的警官忽然大声嚷着，让其他人赶到他的目的地去。

Peter跟着他们赶去了，Ben叔叔还是躺在那里，肇事的司机已经逃走，只剩下Peter再一次失去的Ben叔叔，躺在路灯下，像是一具倒下的雕像。

在失去Ben叔叔的两个小时后，Peter倒转了十二次时间，每一次都是同样的结局。他的灵魂再也受不了这样的撕扯，他冲出警察局，跑回了家，跌跌撞撞地进了书房，一边擦眼泪一边钻进那个大衣柜里去。

他立刻回到了十五岁生日的隔天，他追问Ben叔叔，如何才能用倒转时间来阻止死亡。

“这是阻止不了的，Peter。”Ben说，“死亡就像是命运规划的终点，即使扭转时间也无法改变这一切。”

Peter捂着脸坐在书房的沙发上，轻声呜咽起来。

“是谁？”Ben轻声问，“是我还是May？”

Peter摇摇头，他的眼泪把他的手心浸湿，几乎把他的手都染成蓝色。他说不出口，他只能说：“不是May婶。”

“那就好。”Ben这么回答，然后坐到他身边，轻轻拍抚着他的脊背，“我很抱歉，Peter。”

于是在失去Ben叔叔的三小时又四十分钟后，Peter意识到，他确确实实地、永远地失去了他的叔叔。

同时，他所有的好运似乎也随着Ben叔叔的逝去而消散得一干二净——等到十六岁，他才终于意识到，他从来没有什么运气，那只是一种错觉，他的人生仍然持续着，以一种他无法阻止、也无法评价是好还是坏的，从自然诞生时就应有的方式前进着。他在课本上用铅笔画了一套带着蛛网设计的制服，并把它套在了身上，成为了一个在纽约上空飞荡的戴着面罩的好心人。他从高中毕业，考上了大学，再从大学毕业，进入了工作岗位，住在一个狭小得几乎床就占了一半地盘的小房间里，每天给号角日报脾气暴躁的老板拍一些照片，或者给各种科研杂志写些简短的小文章。

但他一个习惯一直没有改变。自从十六岁时，Peter钻进书房的旧衣柜里，再次回到了Ben叔叔的身边后，他开始时不时以这样的方式回到他的十五岁，把世界关在书房门外，只和Ben待在书房里聊聊天。他一直这么做，即使他搬出了这座老房子，搬到了纽约市中心附近的一个小房间里，他也仍会在回来探望May婶时，钻进衣柜里去。

 

Peter走出了书房，May立刻走了过来，把几套她挑出来的衣服塞到Peter手里，催他去挨个试一试。Peter捧着那一堆衣服，朝May婶无奈地皱皱眉。

“May婶，我是去参加一个聚会，一个类似派对那样的聚会，我不需要我高中舞会时穿的旧西服。”Peter把那件衣服放到一边，又拎出另一件，“我也不需要我的万圣节披风。”

“你得好好准备一下，我的好Peter，”May婶一边揉着手腕一边说，“Eugene那个小伙子居然想着参军，多么好的小伙子！他真的改变了许多，以前你Ben叔叔就说过，他不只是个满肚子坏水的小淘气。”

“是的，”Peter朝May婶微微笑起来，“是的，他是个值得表扬的小伙子。但即使这样，我也不需要这些衣服。我打算就穿这身去了。”

May婶上下打量了他一遍——拉链外套，休闲裤，像个乖巧的学生。“你们去哪里聚会来着？我听说是个酒吧，穿成这样没有人会让你进去的。”May婶说，她在Peter惊讶地看着自己时眨眨眼睛，“May婶懂的东西可比你想象的要多。好了，现在去换身成熟人穿的衣服，然后带上我的小甜饼，算是给Eugene的礼物。”

“May婶——”Peter头疼地大声说，“没有人去酒吧还会带着自己婶婶手工做的小甜饼！”

May婶瞪了他一眼，把桌子上用塑料袋装起来、还系了蝴蝶结的那袋小甜饼塞到他怀里，说：“快去！我听说Watson家的侄女也去了，你可要穿得更帅些。快去！”

 

一小时后，Peter坐在酒吧里，仍然穿着拉链外套和休闲裤，怀里捧着May婶的小甜饼。他挣扎了半天，还是没有换衣服，偷偷从窗户溜出来，直接用蛛丝荡到了这附近。小甜饼的丝带蝴蝶结被纽约高空的风吹得凌乱，他动手整理了一下，才捧着它钻进了酒吧。

酒吧里声音嘈杂，音乐和人声纠纠缠缠，但就是混合不到一处。Flash和几个朋友坐在对面的角落嬉笑着聊天，Peter坐在这边的角落独自一人。在他过来的时候，Flash和他拥抱，力度极大地拍了拍他的背，和其他人一起嘲笑他的高中生穿着，然后很快就把他抛下了。Mary Jane就在这时凑近了他。

“嗨，Peter。”红发女孩说，Peter转过头去看她，因她身上不被任何烟酒味浸染的，类似玫瑰的香气而感到略微的放松。“嘿，MJ。”他回复，然后握了握手里的小甜饼。Mary和他坐在一起聊了会儿天，他们有大概两个月没见面了，但Peter几乎每天都能在时代广场的大广告牌上见到Mary——她的名模事业非常顺畅。她把红发拢起来，问Peter：“Harry还没来吗？”

“他今晚在公司有会议，似乎到不了了。”Peter说，“很可惜，他一直很想见你。”

“他应该用他的大老板身份预约一个时间。”Mary含笑说，接着她神秘兮兮地凑近Peter，轻声说：“他应该来这里看看的。你知道这个酒吧的老板是谁吗？你可能不会猜到的，但是——”

“Mary！”Eugene身旁的一个女孩大声喊她。Mary看了她一眼，然后拍了拍Peter的手臂，说：“我一会儿就回来。”

Peter点点头，显出一种十五岁时的他会有的温顺。Mary站起身来，朝他们的方向去了，Peter在他们嬉笑起来的时候又捏了捏他手里的甜饼，接着他对身旁一个他并不认识，但刚才一直盯着MJ看的男人说：“如果她回来了，请告诉她一声，我去卫生间了。以及，如果你想的话，你可以试着问问她的电话。但一定要礼貌而有耐心。”

男人朝他挤挤眼睛，Peter礼貌地笑了笑，站起身来。他离开了那个令他呼吸困难的座位，去别处找点清净。他挤过几对贴在一起的情侣，有些跌跌撞撞地来到了吧台边。他把小甜饼放在吧台上，拨弄着蝴蝶结，叹了口气。他刚想抬头唤酒保过来，忽然有人呼唤他的名字。

“Peter Parker？”

Peter抬头去看，发现一个男人站在吧台后面，戴着一架眼镜，留着胡须，对他举了举手里的调酒杯。Peter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也没反应过来。

“呃——”他说，好极了，非常完美。男人勾起嘴角来。

“唉，看看你的表情，一定把我给忘了。”他耸耸肩，“不过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如果可以我也想把你这个小混蛋给忘了。”

“你是——”Peter的脑海里忽然有了个答案，“你——”

“Jack。”男人说，“我真没想到我还会这么跟别人介绍自己，不过，你想起来了吗？”

Peter猛地拍了拍脑袋，说：“噢，天啊，Jack！真巧！”他顿了顿，然后说，“噢，其实不巧，对吗？他们选定在这里开聚会一定是有什么理由的。这个酒吧是你的？”

Jack朝他点点头，说：“是的，是我的酒吧，我的酒吧之一。以及，千万别在别人面前叫我Jack。叫我Weasel。喝点什么？不免费，但可以给你打折。”

Peter有些疑惑地朝他眨眨眼，然后笑了笑：“是的，当然。给我一杯冰水就可以。”

“冰水？很狡猾的选择，冰水就不收费了。”Weasel把酒杯放好，朝Peter挑挑眉，“自从大学毕业以后就再也没见过你了，哼？你最近在做什么？”

“拍些照片给报社之类的，以及打算继续读博士学位，也没什么大事。”Peter揉了揉头发，“你呢？我以为你会继续你的科学梦想，但你来开了个酒吧？”

“我猜科学梦想还有很多方式可以实现。”Weasel摊摊手，说，“你拍些什么照片？见名模吗？”

“呃……事实上，不是。”Peter挠了挠脸，“我一般拍……Spider-Man的照片。”

Weasel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才说：“噢——我想起来了，是的，我想起来了，我就说我好像忘记了什么。但是，嘿，我有个哥们见到你一定会很高兴的——虽然，我也很犹豫是否该把他叫做我的哥们儿。”他在Peter回答之前就转过身去，喊道，“Wade！Wade Wilson去哪了？来个人，帮我把Wade叫过来。”

几分钟后，这个Wade出现了，穿着红色的兜帽衫，在酒吧昏暗的灯光下Peter不是很能看清他的脸。他坐到Peter旁边的座位上，似乎有些不耐烦地敲打着吧台。Weasel和他说了几句，然后朝Peter一摊手，说：“老兄，你等会儿会感谢我的。这位是Peter Parker，你知道的，Peter，Parker。我们是大学同学。”

“嘿，我是Peter。”Peter朝对方伸出一只手去，但Wade似乎并没有回握的意思，只是朝他点点头，把自己的手藏在手袖里挥了挥，用开玩笑的语气说：“今天皮肤状态不太好，如果握手估计会把你吓到。”

“是的，这家伙长得可丑了。”Weasel撇了他一眼，接着对Peter说，“这是Wade Wilson，这里的老顾客了，是个很烦人的家伙，不过——”他拍拍桌子，“是Spider-Man的大粉丝。”

“你就是那个给Spider-Man拍照的摄影师？”Wade说，他低声笑起来，“Weasel，给他倒杯最好的酒，这家伙可是干了造福社会的好事。”

“不，我不喝酒，谢谢你。”Peter有些惊慌地摆摆手，“给我杯酒精饮料就够了。”

“你居然和这样的家伙是大学同学？”Wade大笑着说，“这实在太魔幻现实主义了。”

“是的，是大学同学，还不是关系很好的那种。不，换句话说，我曾经想把他的脑袋摁到酒精灯上。”Weasel朝Peter弯弯嘴角，“年轻的时候啊，是吧？然而我们想要的那个超凡科学家工作似乎都没有圈住我们，而是让我们在这，庆祝一个经常把我们都打得鼻青脸肿的Thompson加入军队。生活啊，一堆废铁。”

Peter和Wade都为他的感叹笑了起来。“你最起码还有几个酒吧。”Peter说，接过Weasel递给他的酒精饮料，笑起来，“而我只能卖点Spider-Man的照片过日子。”

“随你怎么说吧，时隔那么多年，终于还是有点成熟的力量让我有勇气承认，你的确是比我聪明那么一点的。”Weasel朝他耸耸肩，“你们可以聊一会儿，我去那边看看。”

“你应该多拍点和他屁股有关的照片，我打赌可以卖很多。”Weasel走后，Wade开口说的第一句话是这样的。Peter朝他挑挑眉，Wade像是怕他不信，又加了一句：“Spider-Man的屁股可是纽约公认的翘，许多人就靠看他的屁股就能写出几大本成人小说，不开玩笑。”

Peter有些不自然地动了动腰，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尖，说：“我们来聊点别的，怎么样？我相信这个世界还是有很多比Spider-Man的屁股美好得多的东西。”

“也可能没有了。”Wade低声笑起来，Peter回头看了一眼Flash他们的方向，注意到他们开始玩起了游戏，并且根本没有注意到Peter的离场。Peter耸耸肩，把小甜饼拆开，往Wade的方向一推，说：“尝尝？我婶婶的手艺。本来打算送给那个参军的大个子，但我觉得——好吧，百分之百，会被嘲笑到体无完肤。”

Wade似乎有些惊讶，他过了一会儿才说：“你到这种地方来，带着婶婶做的小甜饼？你真是个乖小孩，对不对？”他大笑起来，但还是从袋子里拿出一块饼干。

“嗯……这其实非常完美，你有个世界名厨的婶婶。”过一会儿，Wade如此评价，Peter朝他弯着嘴角笑起来：“她也就小甜饼做得还不错。”

Peter并没有回到Flash他们那边的打算，也正是因此，他开始和Wade聊天，他们聊了很多东西，几乎从文学到政治，再到影视剧，什么都聊。昏暗的灯光和Wade的兜帽让Peter不是很能看清Wade长什么样，但Wade是个非常风趣的人，虽然有时候显得有些像个自我的混蛋，但Peter仍然觉得他很有趣。好像自从他长大成人，投入工作族的大潮流以后，再没有遇到过这么一个让他开怀大笑那么多次的人了。这是种很特别的氛围，Peter感受到了，Wade给了他一种很特别的氛围，非常舒服，非常放纵，同时也充满了幽默细胞。

他们一直聊到Flash那伙人都离开，Weasel过来给他们提醒时间，Peter这才站起来。“我得走了。”他笑着说，“你还要再坐一会儿？”

“我也差不多了，”Wade把酒全都灌下，站起身来，“我送你。”

Peter朝他微笑一下，接着先朝着酒吧大门去了，Wade跟在他身后。

酒吧外的风有些发冷，Peter拢了拢外套，转过身来。Wade从酒吧里走出来，站在路灯下，Peter这才第一次看清他长什么模样，但同时他的心里也一个咯噔——Wade兜帽下的脸布满了疤痕。这让他感到惊讶，措手不及，甚至泛起了一股善良的怜悯。但他把这些情绪很快地藏好了，Wade站在他对面，似乎也不知道该怎么反应似的，但Peter只是耸耸肩，说：“愿意陪我走一段路吗？如果你不是很急着回去的话。”

“噢，当然。”Wade说，似乎有些局促，他笑了笑，“我还以为你会被我吓跑。”

“为什么？因为你长得帅到超乎我的想象？”Peter笑了起来，“这的确有些吓到我了。不过，好吧，你愿意陪我走一段路吗？”

 

Peter回到了公寓里，他躺到床上，看着手机屏幕上存下的Wade的手机号，微微笑了起来。他不知道他是出于什么想法——他并不清楚，但有种很模糊的感觉缠绕着他，把他的胸腔挤得发紧，但又不是会让他的蜘蛛感应都轻轻作响的紧绷感，而是让他感到了从未有的放松与愉悦。他心情很好，跳起来，打开了他的小电视，一边听新闻一边哼着歌刷牙。

他就是在这个时候听到了Harry，他最好的朋友的消息。

Peter把嘴里的水全都吐出来，冲到了他的小电视面前，电视画面里是着火的Oscorp大厦，新闻播报员用严峻的表情讲述着Green Goblin是如何袭击了大厦，造成了多少的人员伤亡。其中Oscorp的现任CEO，Harry Osborn生死未卜。Peter抓起他的手机，发现MJ给他打了好几个电话。Peter想了两秒，先给Harry打了个电话，通话中传来的提示音是占线。

Peter拿着手机，看着几乎能透过电视机屏幕，照亮他的小房间的火光，又看了一眼手机上Wade的号码。他咬咬牙，扔下手机，打开他的衣柜，钻了进去。

 

Peter倒转了时间。他套上制服，赶到了Oscorp大厦，在Green Goblin闯入大厦顶层会议室的那一刻冲了出来。Spider-Man最终把Goblin从Oscorp大厦引开了，虽然最终Goblin逃向曼哈顿，Spider-Man没能抓住他，但至少没让他伤害到谁。Peter落回地面，钻进一个小巷子，套上便服，往Oscorp的方向去了。他见到了Harry——他最好的朋友被人群带下来，穿着西装，完好无损，正在和警方对话，看见他时朝他挥了挥手。

“Pet！你在这。你怎么没有去参加Flash的聚会？”他问，然后和Peter拥抱了一下。Peter回抱他，朝他露出一个笑容来，说：“我很高兴你没事，Harry，这比什么都重要。”

Harry朝他耸耸肩，说：“我可以照顾好这一切的，去找他们吧，你总是这样，担心这担心那，自己的事反而做不好。”他朝Peter挤眉弄眼，接着又忙着应付记者去了。

Peter笑了笑，他退出人群，接着加快脚步。他知道自己已经改变了时间，Wade的手机号从他的电话里消失了。这个时候已经没有前往那个酒吧的地铁和公交车了，他身上也没有任何现金。Peter本想飞荡过去，但蛛网发射器的蛛网液在刚才的战斗已经消耗光了。虽然浑身上下都有地方在发疼，但他还是加快脚步，在大街上飞快地奔跑起来，路过纽约熙攘的人群，等待红绿灯时都满心焦急。他反复看着手表，这个时间Wade应该还没有离开，但他还是心跳快得要命，脚步越来越快。然而战斗后的疲累逐渐显现了出来，Peter感到脚步有些沉重，甚至有些喘不过气来，不过他还是在奔跑，跑过几家紧闭店门的面包店，跑过亮着橱窗的礼品店，跑过几面涂满涂鸦的墙壁，他一直跑到那条开满酒吧的街道，找到了那个酒吧并钻了进去。

Flash他们玩起了游戏，Mary坐在沙发上，和那个男人聊天并微笑着。Peter悄悄绕过他们，冲到了吧台边，扑到桌子上，气喘吁吁。吧台后的Weasel吓了一跳，愣愣地看着他。

“你是——”他说，有些惊讶地睁大眼睛，“啊，是的，你是Pa——”

“是的，是我，是我。”Peter喘着气说，“Ja——咳，Weasel，Wade在吗？Wade Wilson，就是那个经常来你这里的——”

“那个疤疤脸？”Weasel朝他挑挑眉，“是的，我知道他。等会儿，你怎么认识他的？又为什么要来找他？我们大概大学毕业以后就没见过了吧，你最近——”

“是的，我给Spider-Man照些照片过日子，而你开着个酒吧，我们想要的那个超凡科学家工作都没有圈住我们，而是让我们在这庆祝一个经常把我们都打得鼻青脸肿的Thompson加入军队——生活就是一堆废铁。”Peter快速地说完这段话，喘了口气后说，“所以，Wade在哪，你知道吗？”

Weasel张张嘴，又闭上了。然后他说：“他走啦，就几分钟前，他女儿打了个电话给他。”

“女儿？”Peter惊讶地说，他不再喘了，微微站直身体，有些发愣地看着Weasel。

“是啊，女儿。”Weasel摊摊手，“我也很惊讶，看看他那个鬼样子，不过他女儿倒是个聪明可爱的小姑娘，叫Ellie，在附近的小学上学。总之，你找他有什么事？你还兼职催债还是黑帮打手之类的？”

Peter仍有些发愣，他摇摇头，半天才说：“呃……没事了，谢谢你。以及很高兴再次见到你，Jack——我是说，Weasel。”

他转过身，步伐有些缓慢，但径直地朝着酒吧的大门走去。

 

Peter再次回到了他的小公寓里，这次却不是欢欣雀跃的。他再次躺到了床上，打开他的通讯录，在W的那一栏里并不能找到那个名字。他叹了口气，全身像是要散架般发疼，同时感到呼吸有些困难。他一直在想Weasel提起的Wade的女儿——Wade并没有和他提起过这件事，在和他聊天的整个过程中，都没有。

手机上收到了一条新短信，是Harry发来的，说有时间要再约他出去吃饭。Peter简短地回复了他，然后放下手机，缓缓地闭上了眼睛。他不后悔他做出的决定，他不可能放任Oscorp熊熊燃烧——况且，Harry是他最好的朋友，他不能失去Harry。

他很明白这一点，但他还是感到无比的疲倦。这种疲倦仿佛不只是Goblin给他的。他躺在床上，又开始想起了Ben叔叔，想起他怎么告诉年幼的自己，该属于他的，无论走多远，都会回到他身边来。不属于他的，即使如何逆转时间，都不会如他所愿。

他不确定Wade到底属于哪一边，他也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应该停止去想象这种可能性了。他可能还会再见到Wade——如果Peter想的话，他应该可以在Weasel的酒吧里再遇到Wade，鉴于Weasel说过，Wade是一个常客。但现在的问题不在于他想不想，而在于他该不该想。

Peter叹了口气，他把手机扔开，打算闭上眼睛睡一觉。Ben叔叔总是对的，他一直都很相信这一点。

 

Peter没有再去Weasel的酒吧，号角日报的一个摄影师入院治病，Peter的摄影工作忽然就繁重了起来。他每天都在纽约城里四处乱跑，给JJJ拍些“有价值”的照片。只有Spider-Man的照片还是养不活他的，他必须拿出点诚意来。

Ben叔叔说的话又起了作用，每一次都如此。Peter在广场边等待他的同事，James，带着三脚架来和他一起完成一个摄影任务。James是个高个子卷毛，总是笑得非常憨厚，像是每天他的肚子里都有几百个冷到发抖的笑话等他去讲。因为他总是迟到，Peter已经习惯等待他了。在等待James的时候，Peter非常无聊地抬起相机，一边调整焦距，一边从镜头里窥视世界。

行人来来去去，但毕竟广场不大，位置也挺偏，人不是很多。Peter从镜头中看到了在喷泉边玩耍的孩子，几只在阳光下跳跃的鸽子，还有一两个在长椅上聊天的老年人。Peter又转了转镜头，看到了Wade。

他在一瞬间放下了相机，直直地看了过去。Wade坐在广场角落的长椅上，低着头，穿着他的红色兜帽衫，戴着棒球帽，像是在晒太阳，又像是在打盹。他像是和整个世界完全隔离似的，安静地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Peter非常想走过去和他打招呼，但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时间漩涡，漩涡应该卷走了Wade对他的全部记忆，导致Peter从来没有在Wade的人生里出现过。他不该如此突兀地出现在Wade的视线里。况且Peter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过去。这就像处在一个狭窄的过道，他必须选择向前跑，还是就待在他该待的地方。

Peter手里捧着相机，眼睛一直注视着Wade，直到James终于慢吞吞地赶过来，用冷笑话和他打招呼，他才终于移开了眼睛。

他必须确定Wade是哪一边的，否则他会一刻不停地思考这件事情。Peter暗自下定决心，又看了看Wade的方向——他似乎已经等到了他要等的人，那是一个小女孩，蹦跳着扑进Wade的怀里，Peter猜想那大概就是他的女儿。Peter最后看了他一眼，和James一起往目的地去了。

Peter在工作完成后就跑到了Weasel的酒吧里去，把兜里的现金全都掏出来，放到桌子上。他兜里纸币很少，都皱巴巴的，缩成一团，硬币倒有好几个。Weasel看着他把这些钱往吧台上放，朝他挑挑眉。

“我听说，你还做点类似于情报贩子的生意。”Peter慢悠悠地说，“我想问问你，如果我想付钱得到一个人的个人信息，这点够不够？这是我身上全部的现金了。”

Weasel看看他，又低头看看那些钱，还是下意识地数了一遍，接着说：“看你想要的是哪个人的信息，以及多详细。”他挑挑眉，“你真的不是什么黑帮打手或者追债小弟？”

“不是。”Peter说。Weasel点点头，嘟囔了一句“看着也不像”。Peter接着说：“我不需要很详细，只要……一些最普通的信息，住在哪里，家庭成员，一些经历之类的……”

“听上去你想当谁的小跟踪狂？”Weasel朝他不怀好意地点点头，“不过，好吧，我可以试试。名字？”

Peter有些犹豫，他支支吾吾了一会儿，说：“Wade。Wade Wilson。他的名字。”

Weasel抬起头来看他，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才缓慢地说：“我真的怀疑这个世界发生了点问题。你前几天好像还冲进来找他？你和他什么关系？”

“没什么关系，只是，”Peter嘟囔着说，“总之，情报贩子应该是不会询问那么多顾客的动机的，不是吗？你愿不愿意告诉我？”

Weasel又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接着说：“好——吧。把你的钱收起来，我告诉你的东西，那个坐在角落里喝得烂醉的老酒鬼也能一字不差地说出来。”

Peter由此得到了一些关于Wade的信息。他知道了Wade以前是个士兵，现在退伍了，具体在做什么，Weasel说得很含糊，Peter就猜他的工作是种秘密，就像神盾局的特工。Wade就住在附近的公寓里，每周有三天会来Weasel的酒吧坐坐。Peter还听说了关于Wade女儿的事——他的女儿叫Ellie，今年八岁，在广场附近的小学上学。这也就是Wade为什么会在广场的长椅上坐着的原因：他会在周四接Ellie回他的公寓。Weasel告诉他，Ellie的母亲和Wade没有结婚，他们只是度过了一夜春宵便分道扬镳。关于Ellie的母亲，Weasel没有说更多，因为他也不是很了解这件事，但她似乎已经去世了。女孩直到去年才被带回父亲身边，现在平日交给Wade的好友照顾，Wade工作空闲时会来陪她。

Peter向Weasel道谢，但还是没有解释他询问这些的原因，而是匆忙地离开了。他开始等待下一个周四的到来，并在那一天的午后，准时地出现在了广场上。

Peter看到了Wade，他低头假装在摆弄相机，实际上一直在往Wade的方向看。Wade坐在长椅上，时不时抬头看看太阳，但大部分时候都低着头，把自己藏在棒球帽的阴影下。Peter想了好一会儿怎么靠近他，直到他终于想出了一些他认为很可行的办法。

他先把相机装好，放回背包里，接着从背包里翻出他的笔记本和笔，拿走手里，整理了一下他的衣服，随手扒了扒头发，走了过去。

“先生，”他说，声音有些发抖，他在心里祈祷Wade不会听出什么问题，“我是帝国大学的学生，在做一个社会公益活动，能请您给我签个名吗？最好还能写上您的联系方式……我们会非常感谢您的参与的，这会帮助到很多人。”

Wade微微动了动，但并没有抬起头来。他伸出手，接过Peter的纸和笔，很快地把名字和号码写好了，递回给他。Peter向他道谢，跑到了另一边去，看笔记本上的名字和号码。

他很快就感到失望了，Wade写的名字和号码都是假的，电话号码编得最不认真，甚至多了一位。看来Peter并没有让他信服——虽然Peter认为如果他在街上遇到这样要求的学生，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签个名。

Peter看了看周围，发现有个三明治店。他跑进去，溜进了洗手间里，把门关上，接着微微握紧了拳头。

 

之后Peter做了很多的尝试和努力。他先是跑去买了些面包，想用喂鸽子来和Wade套近乎——小动物一般是很惹人喜爱的开场白。但他没想到这附近有人建了鸽笼，不一会儿，他的身旁就挤满了鸽子，甚至很多都落到了他的肩膀上，Peter几乎抽不出身来。他吸引了几乎所有人的视线，但就是没有吸引Wade的。Peter花了最起码一个小时才终于抽身而出，当他拍着外套抬起头来时，发现Wade已经不在长椅上了。于是Peter再次倒转了时间。

第二次，他装作是坐下来看书的。他端着一杯买来的咖啡，走到Wade身边，在长椅上坐下。Wade往旁边挪了挪，Peter想和他打声招呼，但也许是太紧张导致他的手都在发抖，也许是别的什么原因，他一下没握稳，滚烫的咖啡一下就全都泼洒在了Wade的长裤上。

第三次，他又把相机拿了出来，想装作街头摄影的爱好者，给Wade拍张相，顺便搭个话之类的。他绕了好一会儿才终于找到一个比较完美的角度，不算太远也不算太近，Wade一抬头就能看见。Peter抬起相机，接着被人拍了拍肩膀。

他回头去看，发现是James。

James和他打了招呼，很惊喜怎么又在这遇到他，接着又开始给他讲冷笑话，讲了将近一个小时。Peter一直在用眼角瞟Wade的方向，发现他接了个电话，站起来离开了。Peter愣住了，他不应该是来等Ellie的吗？可是女孩还没来，他怎么就离开了？可能是有急事，Peter猜想，可是他离开了，自己的计划也就没有什么意义了。

James终于讲完了，要约着他去吃晚饭。Peter好不容易才挣脱出来，又往三明治店去了。接着又是一次倒转时间，Peter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柜台后的服务员很疑惑地看着他。虽然这个服务员是第一次见到Peter，Peter却已经是第四次见到他了。Peter有些不好意思，再加上几次三番的倒转时间，他感到肚子都有些饿了，于是他掏出钱包，打算给自己买一个三明治。他从店铺落地窗往外看，看到Wade仍然安静地坐在长椅上，低着头。

他可以拿着三明治，坐到Wade旁边，把三明治慢慢地吃完，和Wade搭话。他应该不至于把沙拉酱也抹得Wade满脸都是吧？

Peter下定决心，接过店员递过来的三明治，忽然又听到店铺里的小电视正在播报新闻，几条街外的银行正遭到抢劫，劫匪挟持了人质，目前在与警方对峙。

Peter停了下来。他看了看新闻，又看了看坐在长椅上的Wade，接着又看看手里的三明治。他最后咬咬牙，把三明治扔进自己的背包里，冲出了店门，往一旁的小巷子去了。他在戴上面罩的时候，想的一直都是Wade低着头，坐在长椅上的身影。

 

Peter在傍晚的时候回到了广场。夕阳把有些灰蒙蒙的天染成了金灰色，广场上没有几个人了。Peter的嘴角破开了一个小口子，他拖着沉重的脚步，单肩背着他的背包，缓慢地往长椅的方向走去。那个长椅空空荡荡，Wade应该接到了那个电话，接着离开了。Peter叹了口气，把背包甩到长椅上，坐了下来。他抓了抓自己的头发，那个三明治店铺还开着，但Peter已经不能再跑进去了。他一定要解决这个抢劫事件，而解决这个事件必然会使他错过Wade。他可不愿意冒着牺牲无辜市民的风险，倒转时间试试他能不能做得更好。他已经救下了他们，这对他来说已经是最好了。

Spider-Man让他懂得了很多，失去了很多。他知道事情一向如此，但他仍在想，这是不是意味着，Wade的确和他不会有更多的联系。他试过这么多次，倒转时间，变换身份，但一切都是徒劳。他也许该放弃了，Peter自嘲地想，即使他可以倒转时间，即使他拥有蜘蛛力量，他也经常搞砸很多事情。

Peter又开始胡思乱想的时候，一个小毛球忽然滚了过来，滚到他的脚边。Peter仔细地看了看那个毛球，发现是个毛绒钥匙挂坠，小小的，做成了Spider-Man的模样。他有些诧异地弯下腰，将毛球捡了起来，接着一个女孩的声音在他前面响了起来。

“你好，”她说，“这是我的挂坠，能麻烦你还给我吗？”

Peter抬起头去，他看到了那个女孩——他自从第一次看见她时就记下了她的模样，乌黑微卷的头发，扎成了一个小马尾，皮肤显着棕色，眼睛又大又亮——

Ellie。Peter有些发愣，他慢慢地把那个小蜘蛛球递了过去。女孩礼貌地道了谢，把蜘蛛球挂回钥匙上。

“你一个人吗？”Peter开口问，他朝Ellie笑起来，把背包拿过来抱在怀里，拍拍长椅。女孩看了看他，跳上了长椅，坐下来。她穿着连衣裙，背着一个满是Hello Kitty的书包。

“我在等我的Daddy。”她说，“他有工作，过一会儿才能回来，让我在这儿等等他。”

Peter点点头，他把背包里被压得有些扁的三明治掏出来，询问Ellie吃不吃。Ellie似乎有些警惕地看看他，礼貌地拒绝了。Peter把三明治扔回背包，摸摸鼻尖，开始和Ellie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他们大多是聊些很平常的事，还聊了聊Ellie的钥匙扣，聊了聊Spider-Man。

他和Ellie一直聊着天，直到夜色覆盖，路灯亮了起来。女孩非常开朗健谈，而Peter非常喜欢她笑起来的模样。他询问Ellie需不需要自己送她回家，但Ellie只是摇摇头，她张张嘴，刚要说什么，却忽然眼睛一亮，大声说：“Daddy！”

她跳下椅子，跑了过去，扑到Wade怀里。Peter忽然就开始心脏猛跳，连眼皮都有些发抖，他捏了捏手心，有些慌张地站起身来。Wade弯下腰，把Ellie抱起来，用一只手臂托着，对她说了两句话，然后笑起来。Peter用手蹭了蹭自己的裤子，他还没想到要和Wade说什么，但又不想让他就这么走了。Wade看了他一眼，Ellie搂着他的脖子，说：“Daddy，这是Peter先生，他坐在这陪我聊天。”

Wade又看了看Ellie，朝她挤眉弄眼了好一会儿，然后才朝Peter点点头，说：“多谢啦，伙计。她是个很难缠的小女孩，是不是？”Ellie有些不开心地撇着嘴，Wade装作没看见。

“不，不用谢。”Peter笑了笑，“Ellie是个很可爱的女孩，Wade先生。”

Wade朝Ellie挑挑眉，Peter忽然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急忙补充说：“Ellie在和我聊天的时候，告诉了我你的名字。”

“我有吗？”Ellie有些疑惑地眨眨眼睛。

“有的。”Peter故作严肃地点点头。

Wade挑着眉，算是接受了这个说法。他又朝Peter点点头，抱着Ellie离开了。Peter站在原地，看着他和女孩走远，慢慢地呼出一口气。他忽然又感觉精神了许多，从背包里把三明治拿出来，一边拆开吃，一边往回去的方向走。

 

两天后，Weasel举办了一个派对，他打了个电话给Peter，询问他愿不愿意来。

“Wade也会来，既然你对他那么感兴趣——”Weasel说，“不用谢我，就当是我忽然找回了自己的良心，想和你分享一下同学情谊吧。”

Peter当然还是应邀了。他前往Weasel的公寓，并在扭动着跳舞的人群中，找到了Wade。Weasel坐在一堆女郎中间，和她们开着玩笑，把槟榔酒洒得到处都是，而Wade坐在落地窗边，对着Weasel发出嗤笑声。Peter凑到了他旁边，有些拘谨地和他打了声招呼。

Wade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把手里的啤酒瓶放下了，半天才眯着眼睛说：“嘿，这听上去可能有些像是搭讪，但——我们是不是在哪儿见过？”

Peter 张张嘴，过了一会儿才说：“周四的时候，Ellie，长椅旁边——”

“啊，是的，”Wade点点头，又把啤酒瓶拿了起来，“是的，老兄，我想起来了。你怎么也在这？”

“我是Weasel的大学同学。”Peter说，微微笑了起来。Wade也笑了起来，他说：“你和Weasel是大学同学？这——”

“很魔幻现实主义，我知道。”Peter说，Wade眨眨眼睛，张张嘴，然后说：“嗯——是的。你是干什么的？”

“号角日报的摄影师。”Peter抿抿嘴唇，笑着说，“给Spider-Man拍照的那个。”

“你就是那个给Spider-Man拍照的摄影师？”Wade说，他低声笑起来，“我去给你倒杯最好的酒，你可是干了造福社会的好事。”

Peter微微笑起来，他说：“不了，我不太会喝酒，况且——给Spider-Man的屁股拍照片也没什么好炫耀的。这里很闷热，到处都是人。要我说，我们溜出去逛逛怎么样？”

Wade曲起膝盖，他朝Peter眯起眼睛，说：“出去逛逛？我们两个？噢！”他露出受宠若惊的表情，浮夸地抚着自己的胸口，“你是在约我出去吗？”

“如果你要这么说的话也可以。”Peter微微红了脸，但仍然微笑着，“就出去随便逛逛。”

Wade转转眼睛，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最后点了点头。

 

他们顺着夜晚的街道到处乱走，随意地聊天。夜晚的纽约依然灯火辉煌，他们走过了行人很多的商业街，又走到了一些行人稀少的小街道，接着又走回了商业街上。最后Wade决定送Peter回家，于是他们一边聊天一边走向Peter的小公寓。

等他们终于走到了楼下时，Wade向Peter告别，他这次伸出了手，和Peter握了握。Peter看着他走开，夜晚的空气有些发冷，Peter抬头看了看自己的公寓，他握着兜里的钥匙，想上楼去，却又迈不开脚步。在原地犹豫了好一会儿后，他终于还是咬咬牙，转过身，小跑着去追Wade。

Wade并没有走出太远，Peter很快就追上了他。“等等，等一下，Wade！”他大声喊，Wade听到了，转过身来。Peter根本没跑几步路，却感觉心都要跳出来了，呼吸也有些困难，这让他微微喘了起来。他努力平缓着呼吸，咬咬牙，说：“我——我一直在找，一直在错过，机会一次又一次地从我身边溜走了，即使我真的非常想让它留下来——”

“什——”Wade还没问完，Peter就摇摇头，说：“听我说完。”他深吸一口气，“我现在不想再出什么差错，再让它溜走了。所以，我是说，呃……”他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才终于说出口：“你，你愿意和我约会吗？”

他说完，红着脸，眼睛有些发亮地看着Wade。Wade看上去非常惊讶——他愣住了。Peter心里忐忑得要命，老天，他根本什么都没想就说出来了，在Wade的记忆里他们只见过两次面，也没有什么过多的交集，但Peter还是说出来了，他几乎在说出口了之后才开始思考自己在做什么，但他又不感到后悔，他只是感到紧张，不安，心跳快得吓人。过了漫长的两分钟，Wade说：“约会？”

“呃，是、是的。”Peter说，他真的咬了咬自己的舌尖，强迫自己镇静下来。他摸了摸自己的后颈，尽量露出一个放松的笑容，说，“我的意思是，呃，如果你没有什么别的，约会安排的话。”

Wade朝他挑挑眉，说：“这样的要求很奇怪，我的意思是，老天，你居然想和我这么一个疤疤怪约会？是不是Ellie给你喝了什么奇怪的魔法药水？好吧，我的意思是——你介意你的约会对象一直在说Spider-Man的屁股吗？”

Peter仍然红着脸，他张张嘴，说：“不介意。”

“那你真是挺奇怪的。”Wade朝他做了个鬼脸。

Peter咽了咽唾沫，说：“那你介意你的约会对象很怪吗？”

“嗯……”Wade转转眼睛，“不介意。”

Peter缓慢地弯起嘴角，微笑起来。他说：“那我猜，我们没什么问题了。”

 

Peter躺在床上，Wade的手机号又回到了他的号码簿里，他看着那个号码，仔仔细细地念了一遍，来让自己记下来。Ben叔叔果然是对的，他微笑着心想，这个逆转时间的能力终究还是给了他更多的东西，例如那句话，属于你的，无论如何兜兜转转，总会回到你的身边。

 

 

-第一部分·完-

只有两个部分，明天更第二部分！